第一次喝酒,是高中快畢業時,在補習班打工,招生到一個段落,班主任帶去放鬆。當時的酒量奇差無比,喝沒幾杯就茫了,怎麼回家都記不得了,只記得很喜歡那樣的感覺,彷彿喝了之後,可以強迫自己說點愁,證明自己成熟了,有許多惆悵藉酒才能抒發出來。如今回頭看,愁是什麼,卻是再模糊且勉強不過的。
大學喝酒,多經歷了一兩年事,懂得笑,也懂得哭,但是清醒時,總得壓抑著,只有喝醉的時候,才能讓酒精主宰自己的行為,如同脫韁的野馬,做出許多荒誕的事,反正醒來之後,依循著通話紀錄,逐一再打電話回去道歉就好。幾年後,還有誰會記得這些事。如今回頭看,那時的放縱,是如此地微不足道,相關的人事物,早已遙遠到連輪廓都不復勾勒出了。
碩士班,沒有錢買酒喝,只能趁宴會、師長請客時,多喝一點;但畢竟不是自己的場合,只能依附在群眾之中,再怎麼也喝不多,只能隨時保持無比的清晰,才能走路回家。當時想著自己的遭遇,眼神也許帶笑,眼根的空洞,卻潛藏在自己也不想了解的地方。如今回頭看,雖然較為接近現在,但極力迴避的回憶,讓距離比任何地方都還要遙遠。
工作之後喝酒,身在職場,心卻抽離地觀察著,步步為營地生活著,酒精早已不是飲食的重點,只能拿來陪襯每一次的應酬,徘徊在盡興與未盡之間。藉由哲學與宗教的學習,讓自己接受,有沒有酒精,似乎不太重要,生命,還有太多事情要做,未完。如今回頭看,自己的意願,在當時早已消失殆盡,任憑著不知是意志還是盲目,無主地遊走到十字路口。
如今喝酒,自己也不想醉了。是世人認為的成熟,還是下意識地抗拒,無從考究的心態,在每一次喝完後,總捫心自問,希望能釐清一點頭緒。自問之後,留下一堆自知不能透徹的答案,還是選擇擱著了。
那一夜,在異地,我以為快速地喝下以前會醉的酒量,可以在沒人認識的地方放縱,醉醒了,也沒人會記得。又一夜,仍在異地,把白酒當啤酒喝,卻時時提醒著自己要清醒。
至今,仍清醒著,想著。